close

- 或許讓父權體制持續運行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倡導「父權體制根本就不存在」這種想法;或說,父權體制目前已不存在,因為有很多女人的處境要比很多男人還要好;女人與男人都受到並行類似的壓迫,只是各自影響不同;社會生活的每個層面都是由男人與女人共同創造的,包括父權體制與性別不平等也是。這些說法讓我們胡思亂想,就是不會讓我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
- 讓女人隱形,並讓女人所作所為不被看見,以此貶抑女人,正是維持男性特權的一大方式。只有同樣的想法由男性提出,才會被注意和採用。弔詭的是 : 男性在重要的方面也會遭到隱形,反倒是常常對他們有利。
  - 操作方法 : 藉由父權體制認同男性的特質。這特質就成了理所當然的背景。
  - 女性在做一些可能會提昇自己地位的事時,並不會被看見;男人卻是在出現社會不允許的行為、致使男性特權正當性受到質疑時,才遭到隱形化。
    - 例如,即使大部分的暴力事件是由男性所為,新聞報導很少要人注意其性別,反而是常常彰顯這些人的種族、族群和年齡等身份。
    - 如果一群女性要集結引發媒體注意,她們一定會以女人的身份被看見,而非一般群眾;但是這種受到注意的方式,卻很少用在男性身上。
  - 我們很少聽到這種簡單明瞭的陳述 : 這些暴力幾乎都是男人幹的。我們也不太認真去想,男人如此普遍地參與這種暴力,對於我們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提供什麼樣的線索。例如,沒有人說,男性主導的行事法則也許跟暴力的使用有關;也沒有人建議,應該要有一種方法,限制男人傷害他人的機會。
  - 這種選擇性地讓男性不被看見,形塑了我們理解、思考性別議題的方向。例如,性別議題總被視為是處理女性的問題,很少被視為是處理男性的問題。即使男人才是主要的獲利者,男人導致這一切發生。
  - 男性的隱形,不只是不合邏輯,這意味著壓迫是受害者的議題,而不是獲利者或加害者的議題,這等於把責任與責備都歸給受害者。
  - 男人表達對於「女性議題」的關切時,可能會感覺良好、甚至道德高尚,也可能完全沒有明顯的性別歧視為行。他們可以藉由微小支持性別平等或公平的姿態 - 從說自己支持同工同酬,到洗晚餐碗盤 - 作為他們是好人的證據。男人有時會藉由一些幻象而覺得安心,以為女人自己能夠達成正義,藉由一些良善男性的幫助,來解決女人的議題,而不用徹底改變男人的生活、特權、或是組織父權社會的方式,包括以男人為核心的價值
  - 男人很少會瞭解,如果女人不被視為弱勢團體,自己的生活會有多大改變。反之,男人將自己辛苦的工作與成就,視為自己的努力所得,並不會去設想,如果他們必須跟女人在同等的遊戲場上競爭,或是如果沒有眾多老婆、媽媽所做的無酬家務勞動的支持,這一切會更加費力。當男人抱怨女性因為保障名額制度所受的優待,他們卻忽略幾世紀以來的男性保障名額
- 否認,可以作為一種強而有力的心理防禦機制。
  - 很多男人抱怨說,他們不再知道「規則」到底是什麼,而且好像也沒辦法搞清楚。好像性騷擾是女性的神祕之事,只有女人才會瞭解。同樣神祕的是,男人雖然掌握所有社會機構,但是一旦進入到「女性議題」的領域,就變得驚人地遲緩。
  - 異性戀總是無法「搞懂」自己處於一種特權,總是能公開談論自己所愛、個人生活,而不用擔心這樣就會失去朋友、家人與工作。
  - 當我們參與在壓迫系統中,我們很容易被吸引往阻力最小的路走,這條路會形塑我們如何看待事情,理解事情。每一種壓迫系統會組織成鼓勵那些受壓迫的群體保持靜默,假裝根本沒有壓迫這回事。
  - 男人對於自己源源不絕的特權、還有那條父權體制為他們鋪設的阻力最小的路,他要逆向而行,恐怕不久他就不再持續感興趣了。
  - 事情往往變成,談論的焦點不是「圖像強暴」這個議題;也不是談上億的生意如何物化、佔用、剝削女體,這又如何可能引發性暴力以及其他暴力形式;也不是談男人為何會經營這種行業,或是要把錢花在這種事情上。熱潮過後,男人繼續花錢觀看女體、奢想女體的這種行業,也照常經營
- 「她也做到了!」 : 共識與共謀
  - 父權體制的社會生活安排,不會有那種其他系統壓迫者與被壓迫者二分的景況。父權體制不是那種某一社群侵入並鎮壓另一社群,或是那種外來文化力求存活或強勢主導的情況。這會使得要看清楚性別壓迫的存在並不容易,要看出性別壓迫如何運行,更是困難。
  - 除非有人總是要公然反叛 - 冒著反叛帶來的各種風險 - 否則大家會「得過且過」。所以,無可避免地,女人與男人多少都會跟父權體制共處、支持父權體制。然而,這也使得我們成為父權體制後果的一部分,即使我們只是對壓迫保持緘默而已。壓迫不著痕跡地滲入其他社會生活的尋常層面。痛苦、損失、以及衝突顯得不值得特別標示,或是不特別突兀,而是生活就是如此,或只是個人因為個性缺失而產生的問題,童年出錯,或是那種可能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壞運。
  - 這個體系會讓每個人都受惠,起碼是讓每個人在生命的不同位置都能得利(這位置的不同,當然是「自然的」,「上帝賜予的」)。但這是一種虛假的共識,基於在壓迫社會提供的選擇中,兩害相權取其輕而已。把這種責任,當成是那些同意順從這個壓迫體系的人所自由做出而且是深思熟慮的選擇,同樣的是錯誤的。這忽略了呈現在人們面前的選擇路徑是如何受到社會的框限。
  - 當女人接受那種認為適合女人的次等社會地位時,並不是因為在父權文化裡這樣的地位很吸引人、很讓人羨慕。女人的三從四德是被肯定的,但主要是因為這些美德與工作對男人有用而被肯定,常以一種感性而浪漫的方式來頌揚(母親節、秘書日),實質上仍遠不及那些被普遍認為是貢獻桌越的人生與成就。很多男人會抗議說,家庭是所有社會制度中最重要的一環 - 僅次於「男人的工作」。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選擇跟優先順序,社會如何配置資源,如何分配獎賞,男人特別選擇什麼作為優先的事,家庭的重要性明顯排行在後面。大多數丈夫與爸爸始終如一地抗拒同等負起家務的責任
  - 大多數女人會接受自己目前的狀況;要走不同的路,得冒險挑戰一個由強大利益所捍衛的體系。男女缺乏自由的後果,差別甚大。在父權體制下,女人要是接受從屬身份與貶抑的性別地位,只會得到少許珍貴的回報。但是男人在他的性別地位,就可以認可社會中與男子氣概有關且最高的文化價值,像是控制、說理、力量、奮發、勇氣、果決、主導、控制情緒、不動聲色、堅忍、智慧、抽象原則、智識與藝術上的天才,甚至上帝。所以,勞工階級的木匠可能會覺得自己比總統的老婆還更優越,就因為他是男人,而她不是
  - 壓迫性權力的社會發展的內在矛盾 : 人們在支配與控制的投資越多,就越怕這種力量與價值會反過來找他/她們的麻煩,結果在他/她們下面的人們看起來就有力量。我們在父權體制的核心,假裝男女本就平等還是比較容易。我們傾向對於每種有關父權壓迫的說法,都回應說 : 「對啦,但是女人也是這樣」,或是「那男人呢?」。我們也很容易把女人當作是稀奇古怪的一群人,不知怎麼地就選擇協助製造自己的壓迫。父權體制會把一些本來很聰明的人逼入絕境,說什麼 - 女人喜歡被征服啦,女人喜歡被打,或是女人本就在痛苦與屈辱中尋求快樂之類的 - 這些隨處可見的女性自虐迷思
- 錯誤的對等 : 煙霧彈
  - 男人與女人的經驗和行為,常常被當成是平行的,有時還甚至是同等的。女人常被視為是天生就很柔弱,物慾強,容易受到腐化,也容易腐化人。在父權體制之下,女人還不夠好能當魔鬼。
  - 反男人的刻板印象無法用來貶抑男性整體,也無法將男人陷入一種劣等而不利的地位。例如,當女人說男人是爛人,她們並不是在傳達一種一般性的文化觀點。如果社會真的把男人當爛人,大家就會大聲疾要有女總統、女立委、還有女總裁。然而,我們還是常常在社會生活的每個領域,尋求男性的領導與專業,這包括哲學、政府、商業、法律、宗教、藝術、科學、烹飪,或是育兒。
  - 性別主義不只是針對個別女性的偏見;性別主義基本上就是針對女人,在每一點攻擊女人的所作所為。每一種有關反女性的偏見,總是會造成比表面說法更大的後果,因為這些偏見可以再度確認父權優勢與壓迫的文化傳統。例如 : 當男性忽略女人的想法與建議,而注意她的外貌勝於她的工作,他們能這麼做,是出於一種文化的權威,而這種文化權威傷害女人的程度,遠比傷害受到同等待遇的男人來得大
    - 一個在夜店表演脫衣的男性,並不會就此脫掉自己作為人的尊嚴、自主性以及權力,因為在父權文化中,他的行為並不會被詮釋成向女性客人作賤自己。甚至,由於女性缺乏權力可以把男性身體當成值得崇拜的財產,讓女性來崇拜自己的身體,搞不好還可以得到一種男性衷心的滿足感。女性脫衣舞者所得到的意義詮釋,以及男性觀眾對她的觀感,因所處的社會脈絡非常不同而異。在父權文化,她身體的重要性,主要是從男性的角度來衡量,男性透過各種形式的契約、強迫或是買賣,從愛的束縛、婚姻、到娼妓制度或強暴,來強調親近並使用女性身體的權利。女人的存在是以愉悅男性的程度、符合男性對於吸引力的標準,以及能否讓男性所佔有與使用的情況而界定
  - 錯誤的性別對等,藉由聚焦在保護男性感受的同情方式,遮掩了父權體制。
- 男人作為受害者
  - 父權弔詭最微妙的情況之一,就是雖然父權體制獨尊男性,很多男人並感覺不到自己得到什麼特別的優惠,有什麼特別的權力,或是能控制大部分的事情,特別在職場上如此。
    - 一個把控制視為最高價值的人,無能去處理任何可能弱化或戳破控制表象的關係;因此,這樣的人幾乎變得無法進行親密關係、平等關係或是信任關係,因為這些關係都需要放棄那種控制感。需要把一個人抽離並且高高在上,控制感的表象才不會四分五裂…赤裸與脆弱似乎盤旋在小心維持的控制之牆之外,令人害怕…如果傳統父權的女性形象對女人產生了諸多限制,讓女人無法參與許多活動,剝奪她們很多的樂趣,那麼傳統父權男性的形象,也讓男性失去生命的核心、生拿最重要的「目的」以及價值 : 歡樂、愛、親密、分享與共處。女人在核心被圍困,男人在邊緣被圍困,而這兩個區域都已被重新命名。
    - 男性習慣把他們的悲哀怪罪到女性身上。男性的悲慘確是值得同情,但這並不表示我們就可以忽略這種悲慘從何而來,男性從中交換到什麼。
  - 特權的重要特質,就是不覺得那是特權。優勢可以這麼簡單,就是當我們說話的時候,被聽見,被認真對待;就是能夠自由地遷移,自由地表達意見。優勢的形式,也可以是財富、權力,或是讓人來為我們清除善後,讓人來照顧我們所需。
    - 當男人夜晚外出散步,很少會想到,男性身份會帶來一種幾乎免於暴力恐懼的行動自由。
    - 男人對於男性優勢的盲目,也肇因於我們如何跟他人做比較,作為瞭解自己相對社會位置的方式。我們比較常向左右看、向上看,就是不太會向下看。
  - 那些我們掏制的,其實在控制著我們。只要自由感與自主性是基本的人類之善,宰制者在各方面都承受壓力、感受威脅,要比四處工作的勞動者,還更不自由。對宰制者而言,從沒有安全地帶可言;安心、平和、與自在並不存在。想要控制他人的動力,會回擊;這種動力無法獲得滿足,還搞得控制者束手束。世界的宰制者,總是無法歇息。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pixnetinpen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