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榔嶼

扁平式組織並不是女性主義者在嘗試新的企業制度時，會失敗的主要原因，仔細審視那些會失敗的原因來自於不知道如何運作扁平式組織的方式，結果又回到父權體制的思考模式，結黨、小團體、決策不公開……等等，這些事實上是父權組織運作時，一定會出現的組織現象，那代表的都是權力集中在少部分人身上。

基本上組織內的結黨、小團體是一種假民主的形式，對於某個目標的認同而形成的團體，通常是為了個人獲得的利益，而不是理念，藉由形成多數來撼動目前的權力架構。派系往往是利益團體，而非什麼正義之師。

決策不公開更是一種階級的秩序，決策的人藉此跟低位階的人劃清界線，用以宣示自己的權利大過於多數人。通常好聽的說法是能力高低、經驗多寡的分別，事實上是階級的劃分跟不容質疑、挑戰的權威。畢竟讓低位階的人進到決策現場以能力高低之分去提問、去挑戰位階高的人，太容易就粉碎這樣的神話。

第五項修鍊的方法，正好可以為女性主義者想要嘗試「沒有階級的企業架構」，提供一個嶄新的概念。企業絕對有可能公開決策而依然有效率，絕對有可能沒有階級也能夠決定事情，絕對有可能以一種更為創新、活絡的方式去經營。只是人們都太習慣父權的組織架構，從小我們就是活在這樣的訓練裡頭，從家庭的組成開始，延續到校園班級的經營，所有的社團……等等等等，所有的社會架構都只有一種，所接受的訓練也只有一種。於是階級的刻板印象深深地烙印在心裡，覺得自己不是決策階級的人就沉默地等待別人決定事情。

效率不是立即的效果，那是父權體制的假象。在父權組織中，當管理階層因為對工作現場的陌生，而產生錯誤的決策時，所耗費的時間與成本，是無法計算的。而錯誤的決策來自於對於未來錯誤的預測，因為人們都太有自信地以為自己可以預測未來，從物理方面有量子力學、數學(機率)方面有黑天鵝效應、哲學方面有老莊思想跟斯多噶哲學，都清楚地告訴我們人類無法預測未來，甚至人類也無法預測歷史，因為所有對於歷史事件的解釋，都不見得是正確的原因，再複製一次相同的條件，不見得會發展成一模一樣的歷史。人類從來都沒有真正懂得機率，畢竟那些學問太違反了人類世界巨觀的生活經驗，因此人類變成機率盲，甚至是時間盲。

效率，是整個過程回饋的。決策當下我們並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太多人著眼於決策過程耗費的時間，認為那是沒有效率的，然而效率應該是一個期望值，一個連續的概念，人們誤以為我只要每件事情做的很快、很好就可以很有效率，那並不正確。但在現在的制度中，主管往往拿這個理由去批判、懲罰「效率不好」、「事情做錯」的員工，我舉個很簡單的例子，觸擊能讓打者點出外野大牆嗎？那教練可以因此責怪球員為什麼不揮出全壘打嗎？錯誤的決策也會導致沒有效率、事情容易做錯，這都是決策過程中必須要考慮的，而不在現場的人是無法得知這些知識。

一個好的決策，只要多花10%的時間去避免50%的事情要重做，或是加速未來50%重複的工作到一半、甚至更低，這個決策上的「沒效率」、「損失」，會帶來整個過程的效率提升，我們實在很難評價這樣的決策過程是「沒有效率的」。可惜人們天生內建的模式，只會著眼於眼前的利益，所以有遠見的人少之又少。

女性主義者很辛苦的是，一方面要發展哲學去對抗父權，另一方面也需要從現有的知識架構理面去擷取適用的概念來試驗，才能發展出有別於父權的架構。不過，就像觀注人類世界的弱勢一樣，去搜尋知識領域的「弱勢」，不是主流的哲學，一定會有收穫。那些不是主流的學問，無法成為主流一定有它的原因，人們摒棄不用通常是因為發現其中會造成自己特權或權利的損害。